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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邁入學齡沒多久,陳老爹就頻頻在女兒耳邊催眠「長大後爸爸送你出國唸書」,生三個果然機會大一些,一個不聽,一個不想,至少還有一個人已經在國外。以前不懂陳老爹為何這麼堅持不放棄,畢竟二十年前『全球化』不是人人嚷嚷上口的詞彙,這次搬家才體會到「地方決定經驗」。

花蓮是個相對單純的居住地,步調緩慢生活簡單,永遠有充裕時間思考,所以當初從台北結束學業回花蓮時,深鎖的眉頭開了,緊繃的肩頸鬆了,身體的小病小痛減少了,雖然心裡總是微微感到空,也好一陣子迴避師長對無所事事家庭主婦的關愛,但規律深入且廣泛的閱讀,不只讓生活有了重心,也開闊不少視野。

對於離開的決定,內心非常衝突。認識男主人這麼久,他向來隨遇而安,有也好沒也好過著不太費力的生活,這是第一次他明確告訴我想要什麼,也罕見的自動自發爭取機會。

的確,我常對他叨念「全球化加速社會變遷,未來變得難以預測,也讓每個國家每個產業有著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緊密,現在穩定不保證未來不會有競爭,所以你一定要讓自己保持彈性。」但面對變動真的到來,我的第一個反應還是退卻,不停不停問男主人「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在聽到一百個yes後,我決定接受與扛下這中間瑣碎細節的處理,支持到底。

搬到台北後,落腳處並不是之前熟悉的生活圈,且學生和家庭主婦身份的不同,也決定一個人對周遭環境的接觸面向,什麼都自己來的兩人因此多了不少難能可貴的體驗。從小只會唸書的男主人,以前最多換燈泡,這次成功自己買材料DIY安裝濾水器讓他得意到屁股翹起來,每天催促我把他的成功經驗寫上網誌,結果老婆寫是寫了,卻只有寥寥數語,哈~

很難想像短短二十天,我們學到的生活經驗倍於花蓮四年。

以前住宿舍,家裡東西壞了聯絡管理室就會有人來處理,颱風天也不用煩惱停水斷電,車子不用擔心泡水更不會被倒塌路樹或電線桿壓壞,生活被很多人照顧的很好。這次颱風我連幾夜驚醒,隔壁棟的隔版風起風落的砰然作響,鄰人陽台物品掉落的嘎然巨響,瞬間陣風吹得窗戶呼呼叫,對新環境的不安讓我緊張的每晚起身,全家繞一圈巡視門窗有無噴雨滲水,早上睡醒則連忙確認露天停放的機車腳踏車經過一夜風吹雨打是否安好。

一般假設,年歲增長經驗也隨之增加。若生活在安逸欠缺外來刺激的環境,活一年與活五年的經驗累積值,說實在差異不大。也許這就是陳老爹的苦心,他雖不願見到女兒吃苦,但深信把孩子放在變動中的陌生環境,孩子會學到更多。

陳老爹對小孩的教養說實在沒什麼理論,甚至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理何在(所以常常講不過伶牙俐齒的大女兒...),但我年紀越大越欣賞他,尤其在屆臨退休的歲數,毅然決然扛下幫公司建新廠的重任,見我捨不得他辛苦,他解釋「上一輩把苗栗廠建好留給我們,今天有機會把雲林那邊建好留給下一代,是義務,是責任,也是傳承。」

搬家的辛苦和對新環境的不安我這次深切體會到了,一想到那兩老過幾個月也要來一次就不忍,尤其擔心人生地不熟的陳媽媽一個人會孤單,不過認識她的人可能覺得我多慮,陳媽媽的勇敢和外向在家族排名數一數二,搞不好沒多久又忙到找不到人...

東拉西扯講一堆其實主旨只有幾個字:我從後山搬到首都了。因為決定來得突然,沒機會向所有親友一一報備,擔心大家去到花蓮才發現找不到人,特為文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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