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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禮拜過得好煎熬。

九月下旬,男主人神內專科筆試,考完一見面就說「題目很多寫得很趕,碰到不會寫我都通通跳過,還有這次配分很怪,配合題分數很高,如果不會寫,一次就少八分...」,相較他同事的神采飛揚,這些話我聽了真是皮皮挫。

當天從台北回花蓮的路上,男主人握著我的手,感謝我這一年來的照顧,balabala講一堆,簡直要把我的腎上腺皮質素(壓力賀爾蒙)逼到最高點。不過我也很佩服我自己,在這麼緊張的情況下,還是被太魯閣號搖到睡著,還作了一場惡夢,夢見男主人沒考上,醒來也不敢說,默默回家等五點放榜。

結果一放榜,當場抱著男主人大哭,陳媽媽打來道賀時還在哭,這段時間我壓力超大,很怕稍有閃失就成為千古罪人。

兩個禮拜後考口試,之間男主人一度自信滿滿,後來模擬口試被主治醫師電兩下,又開始焦慮不安,直到考試前一天還在景福會館的鏡子前練習怎麼幫病人作PE(身體檢查)。

神內口試很難(可能每科醫生都覺得自己的考試很難,我也不知道),在沒有任何高科技儀器檢查輔佐的情況下,考生要藉由病史與肌肉神經的身體檢查來診斷病因,再由考官依照五種指標評分。

男主人的病人一進來,家屬就先說「我媽媽這個病連某某醫學中心都看不出來」,病人可能傷到語言區,除了口齒不清,回答也很模糊,病史越問越複雜,一下乳癌,一下走路不穩,一下感染,一下顏面神經失調...(厚~這要不作任何CT、MRI就作鑑別診斷也太難了吧)

三個考官中有一個從頭到尾臉很臭,問的問題很細很難(EX:autoimmune的病,檢查要驗哪些生化指標),男主人不會的也很乾脆不囉唆直接說「不會」、「不清楚,回去再查書」。

考完聽男主人轉述口試過程,我又緊張到吃不下,考前就很怕他抽到罕見疾病的病人,因為花蓮很少見,沒照顧過當然很不熟,結果居然好死不死抽到,還是大醫院主治醫師也看不出來的病,是要把我嚇死嗎?

不過還是強裝鎮定,安慰男主人「很多口試都會安排其中一個考官擺臭臉,這是心理戰術之一,看你會不會緊張到失常」,結果男主人好過一點,換我開始胃痙攣,胸悶乾咳作嘔,喘不過氣。

所以臨時決定放榜後再回婆家。

口試放榜,相對於上次的激動,我平靜得莫名其妙,整個人飄飄然,一直到隔天確認沒作夢後才開始大笑,哇哈哈~因為男主人這輩子只要考這次!

我先前焦慮不是沒有原因。

他們科歷屆考生都有一段時間可以休假閉門唸書,沒想到輪到他時人手不夠,除了CR(總醫師)的教學行政工作要做,還要primary care(這有點難翻,意指白天貼身處理病人大小症狀和開藥寫病歷的基礎臨床照顧工作),每個月還有八九個一線班要值,這樣的loading讓他每天回到家累得念沒半小時就昏倒。

神經科這麼難,沒唸書當然很難考過,沒考過不只拿不到專科執照,連醫師執照也過期不能補發,沒執照就不能執業,沒工作就沒收入,這樣所有跟我們相關的人生活都會大受影響,光想到這點我就開始作惡夢。

而且神專考試通過率很低,拿這次來說通過率只有55%,很多人考了兩年都沒上,有的考幾年沒上就乾脆放棄,重新接受其他專科訓練,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發生在我們身邊,想不緊張都難。

所以就這樣,整整緊張一年。

以前常對某些家有聯考生的媽媽不以為然,總覺得她們的行為把考生弄得壓力很大,沒想到自己遇到也一樣。這段時間我每天盯男主人的唸書進度,「你Adams念這麼久,Merritt's怎麼來得及念,還有那兩本各2800頁的NICP連翻都還沒翻,這樣下去怎麼念得完啦~」

好可怕,原來我也有當雜念黃臉婆的潛質。

後來幾個月男主人的工作越來越重,唸書進度嚴重落後,我卻突然某一天,心眼開,放下了,沒考上大不了再考一年,沒工作大不了換我賺錢養家。想開後我不再為他上網碎碎念,沒睡飽想繼續睡也不再用各種恫嚇威脅的話叫他起床,一整個灑脫逍遙自在,沒想到奇蹟發生,男主人突然開竅,唸書怎麼念怎麼通,記憶力也好得嚇人。

以前人說「當兵可以讓男人成熟登大人」,但我覺得這場考試才是男主人蛻變的關鍵點,他以前很散仙,對未來沒什麼目標,這場考試讓他經歷很多挫折也成長很多,不只是智識上,還包括心性上,所以在我眼中,他又更帥了~~

這一路走來,要感謝很多人。

謝謝最疼女婿的陳媽媽,考試前特地去拜文昌帝君,還幫男主人求了支上上籤。

謝謝幫姊夫去龍山寺求保佑的小妹,果然有拜有保佑。

謝謝時時提醒我不要對男主人太嚴格的Miss 江,如果沒有你,他的日子會更慘。

謝謝王先生的御守和店長的安撫,男主人考試時還好可以去陽光宣言打發時間,不然一定更難熬。

謝謝饅頭媽那句「你是某某某耶,如果你沒考過誰考得過」,這句話讓男主人信心大增!

謝謝王好人和恐龍,如果當初去台大跟罕病門診的住宿問題沒解決,這次口試就開天窗了。

謝謝所有對男主人信心滿滿的朋友,你們的祝福就是我們最大的力量。

最近記性不太好,如果有被我遺漏的貴人請不用客氣,提醒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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